当尘封的地下室门被推开,一股异味袭来,眼前的景象却让他瞬间僵直,冷汗直流。
陈凯,五十岁,两鬓已染上了无法掩饰的霜华,眼角的皱纹深深刻着岁月的无情与过往的沉痛。
妻子林玮,则是一位才华横溢的生物学女博士,聪慧,明媚,笑起来眼角弯弯,像初春的月牙儿。
他们的家,是位于上海市区一处僻静弄堂里的老洋房,两层楼,带着一个小小的花园,是林玮父母留下的。
客厅的落地窗前,总是摆放着林玮最喜欢的白色百合,阳光透过玻璃,将花影投在陈凯伏案工作的书桌上。
清晨,林玮会为他准备好简单的早餐,然后两人一起出门,一个去学校授课,一个去研究所做实验。
傍晚,他们会手牵手在弄堂里散步,聊着各自一天中遇到的趣事,或者讨论某个学术上的难题。
周末,他们会一起打理花园里那些叫不上名字的花草,或者窝在洒满阳光的沙发上,一人一本书,安静地度过一个下午。
他们的爱情,没有惊天动地的誓言,却在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里,沉淀出醇厚的芬芳。
陈凯记得,那天早上,林玮还笑着提醒他,晚上回来时顺路买一些她最爱吃的抹茶蛋糕。
傍晚,陈凯回到家,屋子里一片寂静,没有熟悉的饭菜香,也没有林玮迎接他的身影。
他开始疯狂地给林玮的同事、朋友打电话,得到的答复都是,那天下午之后,就再也没有人见过她。
警方也迅速展开了调查,调取了监控,排查了关系人,但林玮的失踪,就像一个精心设计的谜局,没有任何有价值的线索。
他辞去了大学的工作,将所有的时间和精力,都投入到了寻找林玮的无望努力中。
他印了成千上万份寻人启事,贴遍了上海的大街小巷,甚至去了林玮可能去过的每一个城市。
每一次得到一丝模糊的线索,他都会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样,不顾一切地扑上去,但每一次,最终都以失望告终。
它一点点磨掉陈凯的锐气,磨掉他的希望,只留下日渐憔悴的面容和心中那道永不愈合的伤口。
那栋曾经充满爱与温馨的老洋房,也因为女主人的消失,和男主人的无心打理,渐渐失去了往日的光彩。
墙壁开始泛黄,花园里的花草也早已枯萎,只有那些林玮亲手种下的老树,还在固执地生长着,见证着岁月的流逝和主人的悲伤。
她的衣服还挂在衣柜里,她的书还摊开在床头柜上,仿佛她只是短暂地离开,随时都会推门回来。
可是,如何放下?那段刻骨铭心的爱,那些相濡以沫的日夜,早已融入了他的骨血。
除非找到她,或者得到她确切的消息,否则,他的人生,将永远停留在那个她消失的初夏。
儿子陈念也多次劝他,要么把老房子卖掉,换个新的住处,要么就彻底翻修一下。
或许,彻底改变一下环境,能让他从这十年的痛苦和执念中,稍微解脱出来一点点。
又或者,在翻修的过程中,他能找到一些被自己忽略了十年的,关于林玮的蛛丝马迹?
尽管这个想法很渺茫,但却像一根微弱的火柴,在他几近死寂的心中,划出了一丝微光。
他想,即便是为了林玮,如果她有一天真的能回来,也应该看到一个整洁明亮,而不是破败不堪的家。
方案的核心,是在保留老洋房原有风貌的基础上,进行全面的结构加固和内部更新。
这天下午,陈凯正在书房整理一些林玮留下的旧书籍,突然听到楼下传来一阵工人的惊呼声和喧闹声。
只见几个工人围在一楼客厅靠近楼梯下方的一处墙角,脸上都带着惊疑不定的表情。
装修队长王师傅见陈凯下来,连忙迎了上来,指着那处墙角说道:“陈教授,您来看,我们刚才在检查这面墙的承重情况时,发现有点不对劲。”
“这面墙,我们敲了敲,感觉里面……好像是空的。”王师傅的眉头也紧锁着,“而且,您看这里的地砖,也跟别处不太一样,像是后来铺上去的,接缝处理得很粗糙。”
陈凯顺着王师傅指的方向看去,果然,那处墙角的几块地砖颜色略深,与周围的地砖有细微的差别,而且边缘的勾缝也明显比其他地方粗糙许多。
他在这栋房子里住了大半辈子,之前和林玮一起居住时,也曾对房子进行过一些小的修缮,却从未发现过这个地方有任何异常。
“陈教授,您这房子的原始建筑图纸还在吗?”王师傅问道,“我们看看图纸上这里是怎么设计的。”
陈凯摇了摇头:“这房子是林玮父母留下的,年代比较久了,原始图纸恐怕早就找不到了。”
“这就有点麻烦了。”王师傅摸了摸下巴,“不过,从这墙体和地砖的情况看,这里很可能有一个被封起来的入口,通往……一个我们不知道的空间。”
他努力回忆着,过去他和林玮有没有听长辈提起过,这栋老洋房有什么地下室或者隐蔽的储藏间之类的。
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突然有这样强烈的冲动,但他就是觉得,这个被刻意隐藏起来的地方,一定有什么不同寻常。
王师傅看了看陈凯,沉吟道:“打开倒是可以,不过如果只是普通的封死空间,或者只是以前废弃的管道井之类的,那我们这一下可就白费功夫了,还得重新修复墙面和地面。”
“没关系。”陈凯的语气异常坚决,“我想知道这里面到底是什么。费用我来承担。”
他有一种强烈的预感,这个意外的发现,或许会和他苦苦追寻了十年的谜团,产生某种关联。
王师傅见陈凯态度坚决,也不再多说什么,便吩咐工人小心地撬开那几块颜色异常的地砖。
“看来,这下面……真的有个地下室,或者至少是个地窖。”王师傅抹了抹额头的汗,也有些惊讶。
他干装修这么多年,在老洋房里发现一些被遗忘的角落并不少见,但像这样被刻意封堵得如此严密的,倒还是头一回。
随着砖块的减少,一股阴冷、潮湿的气息,从洞口下方丝丝缕缕地渗透上来,带着常年不见阳光的霉味。
露出来的,是一个通往地下的、狭窄而陡峭的台阶,台阶也是用水泥和砖块临时砌成的,非常粗糙。
“陈教授,这下面……好像真的有个不小的空间,还有一扇门。”王师傅用手电筒朝里面照了照,说道。
他强压下内心的激动和不安,对王师傅说:“麻烦你们,把通往下面的路清理一下,我想……我想下去看看。”
陈凯从王师傅手中接过一把光线更强的探照灯,深吸一口气,踩着那简陋而陡峭的台阶,一步步向那个未知的地下空间走去。
他站在那扇紧闭的木门前,门板因为潮湿而有些变形,上面布满了灰尘和蛛网,门轴也早已锈迹斑斑。
那扇尘封已久的木门,在陈凯的全力推动下,终于发出“嘎吱嘎吱”的,带着一股腐朽的气息,缓缓地向内打开了一条缝隙。
一股难以形容的、混合着霉味与丝丝腥气的味道扑面而来,让他胃里一阵翻腾,冷汗瞬间浸湿了后背。
